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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维摩诘经》是宣讲不二法门的,般若就是不二法门的钥匙,如果不明白般若,读这本经就很痛苦,完全不知所云。不单是我们啊,包括神通第一的大目犍连,佛陀十大弟子之一,属于发了菩提心的大阿罗汉,为居士说法时也照样被维摩诘呵斥为“不如法”,就是说他讲法偏于小乘,就是不如“不二法门”这个法。那这个法怎么说呢?我们看经文,维摩诘居士说:

夫说法者,当如法说。法无众生,离众生垢故。法无有我,离我垢故。法无寿命,离生死故。法无有人,前后际断故。法常寂然,灭诸相故。法离于相,无所缘故。法无名字,言语断故。法无有说,离觉观故。法无形相,如虚空故。法无戏论,毕竟空故。法无我所,离我所故。法无分别,离诸识故。法无有比,无相待故。法不属因,不在缘故。法同法性,入诸法故。法随于如,无所随故。法住实际,诸边不动故。法无动摇,不依六尘故。法无去来,常不住故。

    法顺空,随无相,应无作。法离好丑,法无增损,法无生灭,法无所归,法过眼耳鼻舌身心,法无高下,法常住不动,法离一切观行。

夫说法者,无说无示。其听法者,无闻无得。譬如幻士为幻人说法。

当建是意,而为说法。当了众生,根有利钝。善于知见,无所挂碍。以大悲心,赞于大乘。念报佛恩,不断三宝。然后说法。

“夫说法者,当如法说。”这是总论,包含两个“法”字,但含义并不相同。说法的法是佛法的意思,说法就是宣讲佛法,度众生,因为关系到学人的法身慧命,是不能随便说的,必须要如法, 如是符合、遵从,这个法是法器的意思。听法的人是什么法器,能接受什么样的佛法,你就要教给他什么法,不能想教什么就教什么,这叫如法,所以法师不好当啊。佛教里有句话叫做“法无高下,当机者贵”,说法既要看机缘,更要看对方根基,所以如法就是要根据双方的机缘,按照学人的根基来讲法,所谓“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众生执着什么,就要讲破除这个执着的法来纠正他。所以当维摩诘居士看到大目犍连给大乘根性的居士们讲小乘修行的法门时,就告诉他要如法说。为什么呢?

在解释之前,我们先了解一下维摩诘居士的语言特点。他比较喜欢用并列的两句话说明一个意思,比如“法无众生,离众生垢故”,“法无众生”和“离众生垢”就是一个意思。同样,“法无有我”和“离我垢”也是表达的一个意思。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再来看维摩诘居士对于“当如法说”的解释。

“法无众生,离众生垢故。法无有我,离我垢故。法无寿命,离生死故。法无有人,前后际断故。”这个法就是指法性,万法的本质,也就是我们的真如本体、真心。人、我、众生、寿命涵盖了一切法相,人我众生就是空间相,寿命为时间相,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法无法相”、“诸法空相”。 我们知道,《心经》里讲我们的真心就是“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的,所以真心就是诸法,诸法就是真心,真心与诸法不二,就是大乘的实相见。是不是有点神奇哦?眼前形形色色的万法,怎么是空的呢?我们平时所珍重的、所执着的亲戚朋友、身体发肤、名闻利养,根本就没有真的存在过?当然,这个“空”不是你想象出来的那个“空”,而是叫做“妙有真空”,虽然有,但却如梦幻泡影一样,并没有真实的存在,所以确实是空的。

如果你没有修行过,一定会疑问重重,但是如果你通过修行,一旦打开了般若智慧,呈现在你眼前的就是这么回事儿,无法用佛经以外的语言更准确地去形容,那个时候你就明白佛真的是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妄语者了;如果没有打开的话,还确实看不到这个真相。看到了,你就会明白,万法本闲啊!有众生可度吗?没有,众生非众生,一切众生本来是佛。有“我”在讲法度众生吗?没有,我亦非我,无我可寻。有“法”存在吗?没有,法本无生,何谈存在?有人得法吗?也没有。“前后际断”,就是前念已断,后念未生,此时了了分明,法相本然,还需要去“得”吗?

“法常寂然,灭诸相故。”寂然就是寂灭、清净的样子,诸相无相就是真寂、真净,诸法如幻梦,一醒万事空,什么都没有。所以《楞严经》说,修行要“但尽凡情,别无圣解”,我们在修行的时候,有了什么好的觉受,不要高兴;见到什么恐怖,也不要痛苦。这些全都是生灭法,不是法相本身,不值得你去关注。

“法离于相,无所缘故。”“法离于相”就是说万法的真如本体是一丝不挂、无相可寻的,没有可攀缘的地方,无法通过六根见到它。

“法无名字,言语断故。”真如也没有名字,虽然我们给它起了很多名字,从各个方面来形容它,比如真如、本体、自性、佛性、空性、真心、佛果、圣果、涅槃等等,但这些名字都和它本身无关,这叫“言语道断,心行处灭”。语言说出来的,就是有生灭的,比如我说真如,你脑子里就有个“真如”的概念出来了,这叫“生”,我不说的时候,它就没有;如果你不修行,那等你死了,这个概念也就灭掉了,这就不是“道”,所以说“言语道断”,执着语言文字的人,是无法“见道”的。“心行”就是动念了,要和外缘勾结,结果妄想一出来,真如就不见了,这叫“心行处灭”。

“法无有说,离觉观故。”释迦佛说法四十九年,却“未曾说过一字”,就是“法无有说”的意思,所以《金刚经》说“说法者,无法可说”。“离觉观故”,离是离开,觉是觉知,观是观照,这是我们永嘉禅初级班给大家讲的内容。初禅发起时,所具备的五支功德就是“觉、观、喜、乐、舍”,进入二禅的时候,觉观就已经舍离了,所以禅悦的滋味越来越无法形容,只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知不知都和真如无关,因为真如本体是遍知无碍,没有觉观的。觉观只是妄想心停下来之后的清净的意根状态,贪嗔痴尚未除灭,所以不是法性理体。

“法无形相,如虚空故。”这是比喻无相的真如像虚空一样清净、恒定,没有任何的形相,也没有任何的障碍。我们大家可以体会一下,把妄想停下来,不思善,不思恶,这个时候,那个明明了了的,是不是像虚空一样清净、自在?

“法无戏论,毕竟空故。”如果不修行而谈说三藏十二部经典,就全都是戏论,戏论就是戏说的意思。有个电视剧叫做《戏说乾隆》,讲的就不是史实,不是真乾隆的故事。同样,戏论法性,也不是真法性。比如阿难,三藏十二部都在脑子里装着,可是却没有实修,佛陀就批评他说“只益戏论”,学了这么多,只是对戏论有好处,对解脱没有一点好处。因为真如法性是毕竟空的,完全无相,本来如此,任何言论对于真如来说,都如同戏说一样,隔靴搔痒,似是而非。

“法无我所,离我所故。法无分别,离诸识故。”我所就是能所,能是六根,所是六尘,能所对立,六根对六尘起分别,产生六识,这就构成了凡夫轮回的世界——十八界。法性不属于这十八界的任何一界、任何一尘,因为我、所、诸识都是有生死的,而法性是不被生死所缚的;但也不离开这十八界,凡夫的十八界就是法性示现的染污相。吃饭是法性示现吃饭的法相,睡觉的时候是法性实相睡觉的法相,但法性既不是吃饭,也不是睡觉,它就如同海中的盐味一样,虽然成就了海水,却了不可得。

“法无有比,无相待故。”比是比较,分别以后才会有比较,法性无分别,也就没有比较。相待就是相对,法性是绝对的,不是相对的,绝对的东西是无法表述的,所以佛经里常用“遮诠”的方式来表示。“遮”是否定,“诠”就是诠释,用否定一切的方法来表示,比如《心经》里所说的“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智亦无得”,就是用“无”和“不”这样的否定形式来告诉我们,法性理体是完全绝对、毫无相待的。

“法不属因,不在缘故。”法性不是因缘所生,因此既不属因,也不在缘。那法在哪里呢?“法同法性,入诸法故。”第一个“法”是法性本体的意思,第二个和第三个“法”是因缘所生的法,就是“相”,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法只是表现在一切万法的性能上。我们拿“电”打个比方,我们是看不见电的,但是它能通过电线“入诸法”,通到任何电器里,通过电器的性能表现出自己来,比如通到电视机上,电视机的性能就有了,我们就知道有电,如果没有电,电视机就只是个壳子,什么也干不了。法性也一样,它随着因缘进入诸法,通过诸法的性能表现出来,人有人的性能,猪有猪的性能,鸟有鸟的性能,蚂蚁有蚂蚁的性能,山有山的性能,水有水的性能……如果法性不入色身,色身就是个躯壳,毫无作用可言,所以禅宗有句话叫做:“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黄花有黄花的性能,翠竹有翠竹的性能,这一切万法的性能,就是真如法性的体现,这个我们要好好悟一悟。

“法随于如,无所随故。” “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是名如来。” 如就是永远不变,所以是无所随,不会随任何东西发生变化,叫做“如”。

“法住实际,诸边不动故。”实际就是真实的边际、真实的地方,这样的地方诸边不动,为什么不动?法无边际故,法性无形无相,无去无来,哪里有边际啊?这样的地方,才是真实不虚之法地。

“法无动摇,不依六尘故。法无去来,常不住故。”

法性不依靠六尘而住,也不依靠六根、六识而住,不住于一切相,无去无来,无生无死,没有丝毫动摇之相。

所以说法者,要如法说,必须先明白这个法性,才能说法,按照法性说法,这叫如法。如果不明白维摩诘居士所说的这个万变不离其宗的法性,我们说法就会是一成不变的死水,死水是养不出活龙的,修行要靠明师指点,明师就是能够给你指点明白法性的人,这叫如法说。我们接着看维摩诘居士开示的这个法性:

“法顺空,随无相,应无作。”顺、随、应都是一个意思,表示“如”,空、无相、无作,无作也叫无愿,是大乘的三解脱门。寺庙的山门一般都开三个门,中间的叫做“空门”,进入空门表示要空掉一切烦恼;左边的叫“无相门”,进入无相门就是告诉你不要再着相了;右边的叫“无作门”,无作就是无为,就是告诉你要勤修无为法。这寺庙的三个门就是表法用的,法性就是要通过这三个门才能够相应,才能够证得。

“法离好丑,法无增损,法无生灭,法无高下。”这是遮诠的表达方式,好丑、增损、生灭、高下全是分别、对待之法,法性是没有这些的。“法无所归”,法也没有一个归属的东西,不属于任何一缘、任何一因、任何一相,叫做“无所归”。

“法过眼耳鼻舌身心。”过是超过、超出,这个心是指第六意识妄想心,不是我们的真心。法性超出了眼耳鼻舌身心的范围,非眼耳鼻舌身心可测知,这叫过。所以我们在打七的时候,都会告诉大家把妄想停下来,不要再动念去猜想、祈求什么境界,也不要再为什么觉受兴奋,这些你能见到的、感受到的、想到的,统统不是法性本身,统统不如法。只有你发起勇猛的菩提心,甘心情愿地坐下来,放下六根的觉受,所谓“用金刚妙慧眼光,扫荡一切妄念执情,定将身心世界一眼看透”,才能有与法相应的机会。

“法常住不动。”刚刚说过“法无去来,常不住故”,怎么又说“常住不动”了呢?这不是矛盾吗?其实一点也不矛盾,“常不住”是不住任何一相,“常住”是住于一切相,所以“无去来”。

“法离一切观行。”观行就是指代所有的修行方法,法性本体是本来如此、不需修证的,所以和一切修行方法无关。

你看,这个法性离文字,离观行,离一切诸相,这怎么说呢?根本没办法说,所以维摩诘居士总结说:“夫说法者,无说无示。其听法者,无闻无得。”这是对说法者提了一个要求,就是首先你要明白一句话,叫做“说法者,无法可说,是为说法;听法者,无法可听,是为听法”。明白了这句话,讲法就是三轮体空,我没有法可讲,你也没有法可听,讲法者、听法者、所讲之法都是了不可得,空无自性的,这样去讲法,才会如法,这样去听法,才能如法。那既然我也无说,你也无闻,这个法是不是就不用讲了?像傅大士讲《金刚经》一样,一拍惊堂木,就下座了,这个多直接痛快。可是傅大士如果有“拍”,你若有“惊”,那照样也是不如法。

那应该怎样去讲呢?维摩诘居士讲了几条要求:

第一,“譬如幻士为幻人说法。当建是意,而为说法”。士就是贤者、圣人,古人讲:梦中佛事,水月道场。讲法就像幻化的解脱者给虚幻的众生讲法一样,应该首先在内心建立起这种觉受,然后再去讲法。

第二,“当了众生,根有利钝”。还要知道众生的根基利钝,以便采取不同的方法进行指点。

第三,“善于知见,无所挂碍。以大悲心,赞于大乘”。知是了解,见是见识、认识、见解,要善于了解、理解各种各样的世界观、人生观、知识文化,比如中国人的文化、美国人的文化,我们都要积极地去了解;也要学习所有的知识,比如种田的知识,学明白后,对农民讲法就容易了;诗文词句,我们也要学习,这样讲法就会更容易让大家接受……总之,一切知识、见解,我们都要了解,才能广度众生。“无所挂碍”就是大丈夫行径,内心坦荡,不是扭扭捏捏的小女人,怕这怕那,一听是外道,不敢学,怕入了外道;一听是邪道,赶紧跑,怕入了邪道;世间法不敢学,怕不能出世;出世间法也不敢学,怕学成小乘……什么都不敢去了解,连众生怎么想的都不知道,怎么去度众生呢?所以我们发了菩提心,就要尽力去学习,借助自己所学的知识和文化,去和众生接触,然后“以大悲心,赞于大乘”。比如和外道的人在一起时,你也学习外道,而且学得很好,外道的教徒们都很佩服你,此时你以一个优秀教徒的身份赞叹大乘佛教,就能开启大家的般若智慧,度化他们成佛,这是度生的方便之一。大悲心不是同情心,而是你看到众生和佛一样,本来非常完美,非常清净,可是他们自己不知道,一直生活在痛苦、焦灼之中,所以你着急啊,会想尽办法要去告诉他,让他们也都回归清净、平等的真相。回归了也不是你的功劳,因为众生本来就是佛,这就叫同体大悲,必须证得本体才能够升起大悲,才能够随时随地赞叹大乘。所以,“善于知见”,是善字开头的,并不是鼓励你们去学外道、学邪道,主要看你发没发起至善至美的菩提心,是否能够达到维摩诘居士“入于邪道,不毁正见”的解脱层次,不然就先把解脱道修好再说吧。

第四,“念报佛恩,不断三宝”。佛是我们的法身父母,对我们恩重如山,过于父母。父母虽然给了我们生命,但这个肉体的生命是污浊的、痛苦的、会死的,而法身却是常乐我净的,永远不会再有痛苦烦恼,这一切都是依靠佛陀、依靠三宝才得到的,所以我们自然会对三宝生起极大的感恩之心。所以“念报佛恩”啊,就是念念报佛恩,正信、正念从来没有断过,这叫“不断三宝”。三宝既是佛、法、僧,也是觉、正、净,我们度众生的时候,如果没有证体,就会不坚定,被众生所转,那觉、正、净就断了。这样的人,是不能说法的。

“然后说法。”符合这四个条件,就能说法了。天台宗对讲法的法师也有三个条件,叫做“以慈悲为室,以法空为座,披忍辱衣”。“以慈悲为室”就是要以慈悲心作为教室,容纳一切需要救度的人;“以法空为座”就是无说无示,无闻无得;“披忍辱衣”就是“当了众生,根有利钝,善于知见,无所挂碍”。能够韬光养晦,向众生学习,和众生一起厮混,才能找到度化他们的机缘。具备这些条件的人,才能够说法。

讲个故事。日本有一个射箭很厉害的人,有个外国人就去找他,想学习射箭。可是这个日本师父,连箭都不让他碰一下,只是天天让他擦射箭的那个房间,把每个角落都要擦得干干净净,擦到他满意为止。这一擦就是三年,那个外国徒弟对这个师父就失去了信心,于是就想走。日本师父看出来了,就带他一起收拾房间,然后随手拿起弓箭,在背后把弓拉开,随便一射就把箭射到了靶心。然后他告诉外国徒弟,射箭最需要定力和观察力,你天天擦房间,把定力和观察力都学到手了,你就出徒了,不用我教,你自己就知道怎么射箭了。

我们的真心就是这样,如果你安住在一念不生这里,久而久之,就能见到它,那般若智慧就打开了。这就是无为的大智慧,是我们真心本具的,一切众生都不缺,不需要你去学习什么知识和技术,只是你要把妄想停下来,智慧自己就跑出来了,藏也藏不住。所以六祖大师说:“弟子此心,常生智慧。”我们的心为什么常生烦恼呢?就是本有的般若家珍没有打开的缘故。

所以凡夫和圣人的区别,是般若;大乘和小乘的区别,无论坐禅还是说法,也是在般若上。般若有两种,一种是“共般若”,一种是“不共般若”。共般若是大乘和小乘都具备的智慧,就是真如本体、空体,它是用遮诠,也就是否定一切的方式来表述的。不共般若是大乘所独有的智慧,叫做空性、佛性。大乘佛法讲“性具善恶”,善恶都是佛性的体现——本体的表现,所以不共般若是用“表诠”的形式来表述的,表诠就是不离于相,比如说“常乐我净”。《法华经》、《阿弥陀经》等大乘经典,都是用表诠的方式来表述的。没有打开般若之前,只能在外相上用功,修行、度众生都很着相,坐禅有坐禅的样子,说法有说法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敢差;打开般若之后呢,妄想没有了,这就是禅定。智慧升起来了,和众生交流的时候,不一定非要谈佛论道,哪怕讨论工作上的问题,你的言谈举止当中所流露的也都是慈悲和智慧,也会感染其他人,那就是和维摩诘居士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禅定中,无时无刻不在说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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